秋雨缠绵，秋风萧瑟，塘底只有一点儿水。塘边的一棵老柳树长的弯弯曲曲，枝上挂着几片枯叶，树下站着一头老水牛。秋风扫过，几片枯叶飘然落下，落在牛背上。一切都浸在秋雨中，迷迷茫茫……
    我家曾经也有一头老水牛，它经常被拴在这颗弯弯的柳树下，每逢这样的天气，总会有一位老人来牵走牛，这位老人就是我爷爷。
    爷爷很爱牛。每当这个季节，一逢下雨，他就会将牛牵到牛栏中。牛栏很干净，没有牛粪，也很温暖，地下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。牛栏上有一个小窗。每天早上，除非下雨，爷爷总会将牛牵出去，让牛吹吹风、散散步、吃吃草、喝喝水。每次总是老水牛走在前面，爷爷在后面。他看老水牛贪婪地吃着草，总是笑眯眯的。夏天闲下来，爷爷就把牛浸在 塘中，晚上还在牛栏中有点蚊香驱蚊子；冬天，他经常给牛换干草，弄点井水或稻草送去，这一切都已成了习惯。
    傍晚放牛，爷爷时常带上我。他把我放在牛背上。牛走路时，牛背上下起伏，令人有点害怕确又那么舒服。到了山上，他便把我包下来，让老牛去自由吃草，然后给我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。有时给我找栗子，找那又大又甜的栗子。爷爷剥栗子只用手指甲一掰，栗子就出来了。我曾边吃栗子边问爷爷，他为什么喜欢那头老水牛，他是不是像喜欢老水牛那样喜欢我，爷爷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。
    爷爷很能干。我家大大小小所有的田，都是他和那头老水牛一犁一犁，一圈一圈，一田一田犁出来的。
    有一天，爷爷要走了，临行前，他抓紧了我的手，抓的紧紧的，紧紧的，抓得我生痛，用那应病而折磨得下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，深深度看着我。当时，我是不能领会这眼神中的意义，否则，我会哭的，我定会哭的。突然，爷爷的手松了，眼睛也永远闭上了……
    以后的几年内，在傍晚，总有一头老水牛，牛背后走着爸爸。老水牛老了很多，走得很慢，夕阳下，有三个被拉长的影。爸爸在向小孩重复这爷爷讲述的故事，重复着爸爸的爱……
    雨仍下着，老水牛卧在树下，我走到它身前，拂掉它背上的枯叶，背上的毛沾着亮晶晶的小水珠。我抚摸着它的背——这个曾经熟悉而现在陌生的牛背。秋风吹过，响起一声低沉的声音“牟——”